某年下雪的季節一人出差到東京,晚餐在新宿街頭選了一家串燒立吞,周圍都是穿著黑呢絨大衣的日本男性上班族,有三三兩兩湊成一桌,也有像我一樣落單默默躲在角落喝啤酒的。
門外是大雪,用比手畫腳加上不鹹不淡的日文和店員點了砂肝和大蔥雞肉的串燒,一瞬間有了孤身處在異鄉的美好感覺。
然後烤台後方突然就傳來了上海腔的吆喝:「A2的雞肝上了沒有?」,原來剛剛費力溝通的對象竟全是來自中國的打工仔。而我身邊的日本人似乎也已見怪不怪。
距離產生美感,是因為當你將理想投射在遙遠神秘的國度,便可以稍稍安撫對於現實世界的失望。所以有穿越劇,有宮鬥,美食節目和旅遊節目便是現代電視年代的烏托邦。
上海姑娘的一聲吆喝如此有力地打破了我幻想中的異國情調,雪跟日本啤酒什麼的。
上星期在銀座,連跑了幾家雞尾酒吧都有濃濃的煙味,最後找到了位在地下室卻還沒有顧客點起香菸的雞尾酒吧。坐電梯到地下一樓,出來招呼的是個來自紐奧良的年輕鬍子哥,說完一通規矩,才終於請我們入座,這才知道原來誤打誤撞進來了全日本最好的雞尾酒吧之一。沒有酒單,有座位費,店主穿著吊帶褲正一臉嚴肅的搖動雪可杯,整間店都坐滿了觀光客。然而不知是我英文太爛,還是他理解有誤,上來的調酒果然出了錯,一時跟鬍子哥大眼瞪小眼,不知道這杯誰該買單。
突然耳邊傳來台灣腔:「沒關係,這杯我罩你們。」台灣姑娘的聲音。是被店主從台灣精品飯店挖來日本上班的外場女生。她說她是十年來這間酒吧請的第一位不是調酒師的員工,大概是為了要特別來對付越來越多的觀光客。在異鄉用熟悉的語言溝通,一瞬間彷彿自己是在台北安和路而不是銀座的並木通。
距離未必產生美感,人不親不一定就土親。也許只是出去玩的時候不想聽到中國口音而已。
Bar High Five 東京都中央区銀座5-4-15 エフローレギンザ5ビル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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