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August 31, 2007

鄰座乘客

近來搭飛機的時間好像比搭捷運與公車多。

上個月往Los Angles的夜班飛機上,坐隔壁的男子,顯而易見的是自東南亞的國家,皮膚黝黑,粗眉大眼。我在候機室就見到他了,脖子上掛著DV,對著人猛拍,肩膀是轉機的貼紙,典型觀光客的形象,也許是因為出境入境時看多了中國旅行團,在狹窄的座位旁看到他讓我有奇怪的聯想。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為了下飛機的時差問題,我幾乎看完了個人娛樂設備所有裝載的電影,正要開始讀起哈利波特的時候(吼!終於看完了!),泰國男孩開口了,拿著入境表格無助地看著我,他說他不會英文,第一次出國。幫他填好表格之後,我們兩人的對話不免轉到身分職業目的地之類的主題。

他是畫家,拿出一份小小的手冊,上面印的是他此次個展的作品,在洛杉磯藝術中心,整整一個月的展期。簡歷裡有他得獎的記錄,匆匆瞄過,說是泰國最有前途的藝術新人也不為過,拿起白紙畫起泰國地圖,他要我去泰國的時候住在他家,他在泰國很多地方都有房子。

回到了台灣才想起他給我的個人首頁,旅途上永遠都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人。

Sunday, August 19, 2007

下個星期,去英國

是上個星期天晚上的事了,我從南區趕回明德站,天氣不太穩定,下著雨。

小學的校舍走道變得很狹窄,自己的身形拉長了就會有這樣的錯覺。拎著裝著伏特加和玻璃杯的紙袋,帶我到我們第一次認識的教室走廊前面,他說就在這裡吧。

我們一起長大,在山道的隊伍裡總是他領先我壓隊。對許多事物的見解我們常大異逕庭,我們都是長子,他喝啤酒的樣子小里小氣,我出了包是他在後面幫我收拾。他總是臭屁說認識了誰誰,而性情孤僻的我總是躲在圈子外頭,他因為太聰明以致有點懶惰,我不甚合群又個性彆扭。一直到近幾年我們才開始分享彼此的感情生活,他都拿紙牌魔術騙妹妹,我都拿吉他騙妹妹。不論背叛或是忠誠,臭男生的眼裡沒有對或者錯,只關心自己的朋友受不受到委屈,儘管常常是我們讓人家受委屈了。

他不會知道陳綺貞寫過一首歌叫做什麼下個星期去英國,對音樂他幾乎沒有品味可言。他要去倫敦南方念設計管理,我實在不敢苟同,覺得那是出國玩上一年的藉口。

去洗照片時的時候第一次遇到黃士勛(那星期走在南區的街上就遇到三次,見鬼了,我一個月也不會去那裡幾天),他說我在台北想找個朋友喝酒都找不到。是的,小時候的玩伴到現在已經走得一個不剩,但是其實是我提前離開的,也許這才是孤單的原因。

下個星期去英國 (給冠伶的歌) by 陳綺貞

HO~你收了行李下個星期要去英國
HO~遙遠的故事記得帶回來給我
我知道 你想要 卻又不敢對我說
因為你已改變太多

HO~你改了一個名字也準備換工作
HO~你開始了新的戀情有一些困惑
我知道 你想要 卻又不敢對我說
因為你已改變太多

達拉拉~~

HO~你寫了好幾首屬於你的歌
HO~這樣的歌隱藏了太多苦澀
我知道 你想要 卻又不敢對我說
因為我曾是你 我曾是你
無話不說的朋友
因為我已改變太多

Friday, August 17, 2007

蘭州牛肉拉麵

晚上胃痙攣,想吐又吐不出來,窩在飯店的床上動彈不得。床頭邊是昨天看了一半的台北小吃札記。舒國治寫得這麼好吃,肚子就更痛了。

說到忠孝東路巷內的清真中國牛肉館,信奉伊斯蘭教的老闆規規矩矩放血誦經超生所有食材,於是少男少女帶了他家的肉食進店裡,老闆便無限委屈。想起大陸也有一家連鎖的清真麵館,通常也是回民開的。雖然說是連鎖,但窄窄的店面絕對沒辦法讓你連結到典型的速食印象,廁所臭氣沖天,桌面油膩不堪。往來的伙計師傅,圍裙和小帽都是黃膩膩的顏色,不免想到這到底乾不乾淨。

但是拉麵是真的好吃,當場在客人面前拉開麵團上甩下揉,師傅用手扯分的麵團絕對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我最常吃的一道是蔥油拌麵,說穿了也就是乾拌麵,但是因為現揉製現下鍋,嚼勁十足,一入口就是滿嘴的麵香。而且好大一盤,才五塊錢人民幣(不到二十五塊台幣),都要拼了命才吃得完。但當地人來吃又嫌他貴。

不知為何每家店都有一個雌雄難辨的小鬼跑堂,是瞧一眼就讓你聯想到孌童兩個字的形象。

上次和同事去吃,他們剛坐下就說要去外頭買啤酒,買來了老闆差點沒把我們趕出店門。

(台北的清真牛肉館,吃過倒是覺得還好。)

Wednesday, August 15, 2007

你們建中的

我唯一放進過皮夾裡面的照片,不是以前的小女朋友,而是一群高中同學穿著制服慶祝生日的合照。

聯考過後,我進了一間並不怎樣的大學。新同學看了照片說:「你們建中的怎麼每個看起來都很有前途的樣子?」一口嫌惡不屑的語氣。

那當然,頭腦好的傢伙們著實不少,再加上這幫子人其實家境都不錯,所謂既得利益者大概就是這樣,柯南的電影版有一集是說有個發瘋的電腦程式要把日本的政商世家一次全部毀掉,那些腦滿腸肥的任性小孩,若是在台灣就像是全都會上建中的樣子。頭大大的,屁股跟肚子也大大的。

其實我非常害怕人家說:「你們建中的就是怎樣怎樣啦。」

怎樣怎樣?書呆子,眼高手低,自命不凡,永遠都活在自己的小圈圈裡面。

前幾個月學弟和我說要找一堆出身建中的樂團來唱,唱他個一星期。真是沒辦法,繞了一大圈,我們這一掛還是在搞小團體,就和高中時候一樣,窩在那個積水的地下室裡面自以為高尚的狂飆。學弟很辛苦,要喬定這些光說嘴不做事的建中學長學弟非常困難。

沒辦法,同學會嘛。就是弄給自己爽的。說是自瀆也沒辦法了。

儘管過了這些日子,這些把玩音樂當成一回事的傢伙,不再都弄一樣蠢蠢的熱血長髮搖滾,有人變成文藝青年,有人變成詐騙集團,有人兩者都是。我很想參加,但是已經變成一個時常胃痛的中國買辦,脫不了身。

祝大家順利安好。

Tuesday, August 07, 2007

色情連結

也許是跟台灣人混久了,客戶異想天開的僱來了一位玲瓏浮突的女生Vennesa小姐站在展場門口和人打招呼,甜美的笑容和惹火的身材讓路過的買家全都不加思考地就接過產品型錄。事實上不只買家,所有展場裡的男性業務都為之目眩神迷,爭著在沒有生意需要招呼的時候跟她攀談,就算是沒有內容的閑扯閑說幾句也好。

一天五百塊美金的薪水著實不少,但客戶得意的跟我說,第一天這個女生為他們帶來的生意就遠遠超過總共三天應該付給她的金額。還說明年展場他準備聽這女生的建議,印製有自己公司Logo的爆米花分發參加展覽的過路客。瞄了瞄四周,這個穿著夏威夷衫的老嬉皮突然湊到我耳朵旁邊:「You know where I found her?」我搖搖頭。

"She is the dealer of the Playboy Club. I found her on the table."

回台灣後幾天,一如往常的發信收信,老嬉皮傳來一封主旨是"Look who I found like you have never seen her"的信。說是他們公司的業務經理在網路上找來的Vennesa小姐的照片,我毫不猶疑的點下連結。

連忙關掉,沒有心理準備的看見自己聊過天握過手的人的裸體還是令人有些手足無措。

Monday, August 06, 2007

白T恤

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能夠抵擋自己喜愛的男孩子穿著白色T恤加上深藍色牛仔褲。

這樣的造型似乎完全符合人們對於天然無害小男生的典型想像。美國棉商標連續辦了幾年的純棉音樂會,但除了優質男偶像王力宏之外,我僅記得的只有已經過氣的張中立和林隆旋。美國棉花協會實在不需要一再舉辦這種公關活動來打響招牌,美國不早已是全球最大的棉花出口國了嗎?

Uniqlo的質料不佳,低廉售價能夠保證的品質果然有限的很,撐上一季就不大好意思穿出門,莫怪他們一季就要更新合作的對象。搖滾樂主題的T-Shirt則每每有領口太高的毛病,粗糙的領口束得緊了天氣一熱就要磨傷頸部。要找到又耐穿版型又好的T-Shirt可真是不容易,有時想想一切不過只是符籙、線條、口號標語。但真要穿上素面的T-Shirt又幾近內衣不好穿出門。

白T恤畢竟只是一種消耗品。吃麵時我總將湯汁濺到新買的白色T恤上,幾乎像是新船的下水典禮,祝賀者要在船頭敲破一瓶香檳一樣。

Saturday, August 04, 2007

"Love" -太陽馬戲團披頭大秀

Love T-shirt燈光全部暗下來之後,英國腔從圓形劇場的中央傳來,是樂手上台前的對話,“OK, Let's do this big show. 可以清楚分辨總是帶著嘲諷語氣的John Lennon或是鄉愿的Paul McCartney。

傳來一聲鏗鏘的Dm7sus4,“A Hard Day's Night”著名的前奏,隨即是黑色人形投影在原來把不同座位區隔開的藍色布帘上,坐在鼓椅上的搖晃著頭髮,彈著吉他的用力踩著腳步,「披髮當風,鼓琴而歌」,分明是當年在蘋果唱片屋頂的造型,坐在後方的我像是被電流擊過一樣渾身顫抖,忍不住就要站起來了。“Get Back. Get Back. Get back to you once belonged”

當然見不到The Beatles本人,但是整場秀裡他們又無所不在,像是串場時燈光暗下來,燈光把一行斑馬線打在地板上,四條白色的身影就突然在黑色布幔上你推我擠。在“Abbey Road”封面的攝影現場,互相開著玩笑分配誰要先走後走。或是掌聲散去之後,四個穿著灰布制服戴著小帽的黑髮小男生又隨著 “With You, Without You”的前奏盤腿坐下,煙霧和乾冰從舞台四周出現,在“Tomorrow Never Know”的迷幻聲響中詮釋重要的神祕時期。

舞台共有六個出口,令人眼花撩亂的角色次第出現,打著塗上沙展胡椒寂寞芳心俱樂部圖案大鼓的小丑剛離開,旋又有繩索垂吊起在滿是閃爍燈泡的舞台上空飛舞的Lucy小姐。或是開著老式金龜車的司機隨著“Drive My Car”的副歌一按起喇叭“Bee-Bee. Bee-Bee Yeah”,穿著七○年代洋裝的Groupie們,就在背景就換成拿起掃把都可以換取滿場尖叫昏厥的Beatlemania裡,恣意搖擺著身軀。

唱“Revolution”的時候穿著制服扛著盾牌的鎮暴警察和留著大鬍子的龐克阿飛次第從彈簧床飛起落下,“Back To The U.S.S.R.”的時候兩側的背景是倒著走路的紅場閱兵隊伍,在“A Day In Life”最後那段應著Paul McCartney指揮,交響樂團不斷拔尖的高音尾奏,一段原來短短不起眼的白色彈性布,突然像是可以無限延展的鋪蓋在整個圓形劇場觀眾的頭上,最後隨著手指落在鍵琴上的聲音,彈性布一瞬間又被吸回舞台中央消失不見。

去年這個時候,披頭四的唱片製作人George Martin和他兒子剛推出 “Love“,這張將披頭四在“Abbey Road”留下的各式錄音重新Remix,以配合加拿大馬戲團Cirque Du Soleil演出的實況,論戰隨即在各種網路投票上被炒熱,“Should Martin ruin the Beatles?”急著出頭的新秀樂團當然各自在雜誌上選了邊站大放厥辭。然而親眼看到太陽馬戲團如何把一首一首我聽了無數遍的歌,從聽覺轉換成視覺,解決了我的所有困惑。珍而重之地把開場時噴出的花紙片好好收在袋子裡,帶著泛溼的眼眶步出劇場,我身旁是體態肥胖好不容易擠進座位的加拿大律師,不斷說著還要帶家人來看一次。

抽掉音樂就是了無新意的馬戲舞蹈,加上了音樂卻讓表演有了血肉。The Beatles真是有神奇的魔力。